你想象得到嗎?車間里銹跡斑斑的鐵釘、沾滿油污的工具,搖身一變,竟成了美術館里驚艷眾人的藝術品!
而創作出這些震撼作品的人,既不是科班出身的畫家,也沒有優渥的創作條件,他究竟是誰?又有著怎樣不可思議的經歷?讓我們一起走進崔磊的世界,揭開這場“銹跡變藝術”的奇妙之旅!
今年5月29日,在蘇州姑蘇區美術館,一場名為“鐵銹紅——崔磊油畫作品展”開幕。
展廳里,60多幅油畫擺得滿滿當當。畫的幾乎全是工廠里的東西,扣件、槽鋼、焊槍……筆觸看著質樸,卻滿是生命力。誰能想到,這些畫竟出自一個不銹鋼廠工人之手。
這場畫展的作者名叫崔磊,80后,酉陽縣黑水鎮馬鹿村人。40多年來,他左手握焊槍為生活,右手拿畫筆追夢想。這個從大山里走出來的工人,硬是在車間和畫布之間,蹚出了絢麗的人生。
上世紀80年代的馬鹿村,又偏又窮,一條坑洼的土路是村子通向外界的唯一通道。
對崔磊來說,童年最暖的記憶是一家人圍著火鋪烤火。父親的土煙槍,成了他的第一支“畫筆”。火苗映著土墻,他就用煙槍在柴灰上畫。火塘就是畫布,柴灰就是顏料,煙槍就是畫筆。小手勾勾畫畫,歪歪扭扭線條勾勒出一個個小圖案,讓他無比興奮。繪畫的種子,就這么悄悄種下了。
上學后,崔磊對畫畫的熱愛沒減分毫。沒專業材料,他就撿老師剩下的粉筆頭,收集炭灰,教室的墻壁、用過的作業本背面都是他的畫布。別的孩子干農活,他悶頭畫畫,有時別人說他“不務正業”,可他不理會,繼續畫,好在父母并不反對他涂鴉,這讓他更有信心了。他筆下有對鄉村生活最真實的記錄,更有小小少年對外面世界的憧憬。
后來,為給家庭減輕壓力,未完成學業的崔磊不得不南下打工。建筑工地的烈日下,他搬過磚;流水線上,他擰過螺絲。機器的轟鳴聲中,畫筆被他藏了起來,可畫畫的念想,卻是越來越強烈。
后來,他到江蘇進了一家不銹鋼廠,生活穩定些,那顆沉寂的心又“活”了。下班后,別人去休閑,他卻躲在宿舍里埋頭畫畫,幾乎把所有的業余時間都用在了畫畫上。
起初,他那雙握慣鐵錘、焊槍的手,拿起畫筆直打顫。一開始,他連畫布正反都分不清,更不懂油畫技法。但越是難,他越來勁。
一次偶然,崔磊幸運地遇到畫家周建捷,得到了周老師的全力支持。“他技法雖缺,卻有難得的真誠。”周建捷說。
有了老師指導,崔磊邊學邊畫。他專畫工廠里的廢棄金屬、工具,還管它們叫“兄弟系列”。在他的筆下,冷冰冰的金屬有了溫度,每道劃痕、每塊銹跡,似乎都在講故事。
白天忙工作,崔磊只能抽空畫畫。工廠安靜下來,宿舍的燈亮了。畫筆在畫布上沙沙響,那是他和自己對話的聲音,“畫畫,是解壓,是釋放,更是心里的寄托。”
2020年,江蘇省第四屆農民美術作品展舉辦,崔磊帶著工廠題材的畫,鼓足勇氣參加了畫展。沒想到,作品不僅入選,還被承辦方收藏。這份意外收獲,讓他更堅定了畫畫的路。
“每天至少四個小時用在畫畫上。”崔磊說,他的堅持和勤奮得到了回報。今年,他的個人畫展在姑蘇區美術館辦起來了,吸引了上萬名觀眾來看展,還被當地當作文化經典案例進行宣傳。
展廳里,一幅父親的肖像畫格外顯眼。父親去世后,崔磊花三個月畫下這幅畫。一筆一畫,全是對父親的思念。
“藝術不一定要從殿堂來,車間、鐵屑、粗糙的手,也能孕育出藝術。”周建捷的話。他的畫沒有高超技法,卻靠著真誠打動人,畫出了勞動者的精氣神。
現在,崔磊又有了新目標:他想邀請江蘇畫家來酉陽寫生,把家鄉的美宣傳出去。他表示,酉陽風景好、文化豐富,想為家鄉的文旅發展出份力。
采訪手記:
銹跡里也能開出藝術花
采訪崔磊時,通過他發來的油畫照片,我被深深震撼著。很難想象,這些色彩絢麗、筆觸靈動的作品,竟出自一位沒有深厚學歷、普通工人之手。畫面中,銹跡斑斑的鐵釘、沾滿油污的工具,這些車間里毫不起眼的尋常物件,在濃烈的色彩與質樸的筆觸下,褪去冰冷與滄桑,煥發出鮮活的生命力。
藝術從不是高深莫測的抽象概念,它是作者情感、情懷、思想的具象化呈現,更是對生活與生命態度的直觀表達。在崔磊的畫作里,我看到了他對平凡事物的珍視,對生命張力的詮釋。那些粗獷的線條、大膽的用色,何嘗不是他內心世界的投射?每一筆都飽含著他對生活的感悟,每一抹色彩都凝聚著對生命的敬畏。
更讓我感動的,是他四十載如一日對夢想的執著追求。農務的繁重、打工的艱辛,簡陋的創作環境,都沒能成為他追夢路上的絆腳石。生活中,我們常常懷揣夢想啟程,卻因現實壓力、旁人質疑等種種原因,不得不將未完成的夢束之高閣,而崔磊卻以常人難以企及的堅持,將車間角落的微光,化作照亮夢想的火炬。
崔磊的故事讓我明白,夢想從不受制于出身與環境。每一個為熱愛全力以赴的人,都值得被看見、被尊重。四十年如一日的堅守足以證明,只要心懷熱愛、永不言棄,平凡如你我,也能讓夢想在歲月里綻放出耀眼的光芒,在生活的銹跡里,開出絢爛的花朵。
(記者 田金鳳)